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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編者按：在紙質書刊和電子數據等信息海量增長的今天，如何選擇經典圖書進行有效閱讀是每一位讀者面臨的問題。為此，中國法學雜志社微信公號組織了“十杰薦書”活動，由歷屆“全國十大杰出青年法學家”推選一本自己認為最具推薦價值或對自己影響最大的學術著作。衷心希望這些法學家推薦的“至愛”圖書以及他們的研習心得，能為廣大讀者的學習、科研提供有益的參考。本期何勤華教授推薦的書目為柏拉圖的《法律篇》。其他法學家的薦書內容將在每周五推送，敬請關注!

何勤華 | 西方法學的開山之作

——柏拉圖著《法律篇》推薦語

　　何勤華：第二屆“中國十大杰出中青年法學家”(1999年);入選“全國百千萬人才工程”(2001年);評為“全國優秀留學回國人才”(2003年);當選“國家級教學名師”(2009年);1992年起享受國務院專家特殊津貼;原華東政法大學校長，現為中國法學會常務理事，華東政法大學教授、博士生導師。

　　古代西方先哲柏拉圖(Plato，公元前427—前347)于2500年前創作的《法律篇》，是人類歷史上第一部法學著作。柏拉圖對西方法學發展所作出的貢獻，除了提出法的正義理論和法治的理論，出版和法律關系密切的《理想國》等之外，主要是創作了名著《法律篇》，從而開創了西方法學的學術傳統。

　　據西方研究柏拉圖的專家考證，《法律篇》(The Laws)是柏拉圖晚年創作的一部重要作品，大約完成于公元前360—前347年之間。《法律篇》是柏拉圖創作的一篇最長的對話體著作，共12 卷、195 章。不僅論述了各種法律的制定，還涉及教育、道德、經濟、哲學、宗教、文藝、音樂等內容，不過，該書的中心仍然是法律和國家制度的一些根本問題，比如：法律的起源，法律的制定必須著眼于德和善，對守法者必須給予名譽、對違法者必須予以懲罰，教育對法律的作用，關于飲酒的法律，國家官吏是“法律的仆人”，關于結婚的法律，立法技術和目的，執法官吏的選舉，犯罪和刑罰，故意和過失，侵權行為和不當得利，法律規范人們的行為，法官的責任，環保法，商法，移民法和國際私法，等等。

　　較之于《理想國》，《法律篇》在思想上的一個最大的轉變或者說對我們今天最具指導意義的，是從“人治(”即“哲學王之治”)轉向“法治”。柏拉圖指出，如果一個國家的統治者不是哲學家，而且在較短的時間內又沒有好的方法把統治者變成哲學家，則法治仍然比人治要好。應該說，在西方歷史上，柏拉圖是第一個闡述法律的社會功能、法律的至高無上、法治的必要性以及法治的各項措施的思想家。

　　我認為，閱讀《法律篇》一書，可以從如下五個角度入手：

　　第一，關于立法和立法者。在西方歷史上，柏拉圖是最早系統闡述立法問題的學者。他認為，立法者制定每項法律的目的是獲得最大的善，而最大的善既不是對外戰爭也不是內戰，而是人們之間的和平與善意。真正的立法者應該把他所制定的有關戰爭的法律當作和平的工具，而不是將關于和平的立法當作戰爭的工具。他認為一個立法者在制定法典時要著眼于三件事，他謂之立法城邦的自由、團結和智慧;

　　第二，關于正義。在柏拉圖的法學思想中，正義首先被認為是立法者的美德，因為這種美德要達到的目標是追求整個國家的美好與幸福。而這種正義的具體內容是什么呢?柏拉圖指出，最好的正義是用他自己的新法律來統治帝國，這些法律給予所有的人以某種程度的平等。柏拉圖認為，法的平等就是法的正義，這是法律理論的一個重要內容。與此相聯系，在另一個場合，柏拉圖還認為，正義就是“善”。這種善的概念控制著每個人并且影響到他的靈魂，即使他有了點兒錯誤。如果是這樣，每種所做的行為就與這種善相一致，并且人性的任何部分受善的控制，那么我們得管它叫“正義”，這是整個人類生活中最好的;

　　第三，關于法治。從正義的內核是法治與平等出發，柏拉圖對法治作了論述。他認為，一個國家或者城邦，必須要用法律來治理，法律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具有極大的權威：法律所施加的力量是極大的，每個人應該始終與它合作。在法治理論方面，柏拉圖雖然尚未提出“良法論”(該理論是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最早提出來的)，但他已經開始強調，這種極大權威的法律是必須為整個國家的全體人民制定的，不是為整個國家的利益而制定的法律是偽法律。而且，這種法律也必須是受到民眾歡迎和擁護的。關于法治的具體內涵，柏拉圖論述了兩個方面，即政府官員的依法辦事和民眾的遵守法律。一方面，他指出，政府官員是“法律的仆人”。他確信一個國家的興亡取決于這一點，他認為，在法律服從于其他某種權威，而它自己一無所有的地方，這個國家的崩潰已為時不遠了。但如果法律是政府的主人，并且政府是它的奴仆，那么形勢就充滿了希望;另一方面，在提倡公民守法的問題上，柏拉圖的一些經典話語也是熠熠發光的。比如，他指出：按照古代法律，人民不是受控制的;恰恰相反，他們自愿做法律的奴隸。他還強調：人們必須為他們自己制定法律并在生活中遵守它們，否則他們會無異于最野蠻的野獸;

　　第四，關于婚姻家庭與繼承。柏拉圖首先認為：城邦國家適用于婚姻的一個普遍規則就是，每個人要找的婚姻應該是有利于國家，而不是尋找個人認為最有魅力的。其次，他認為有效的訂婚權首先屬于新娘的父親，第二屬于她的祖父，第三是她的同父諸兄弟。如果這些人都不在了，那么此權歸于母親方面同一順序的親屬。對于法定婚齡，他認為：對一個女孩子來說，從16 歲到20 歲(這是規定了的上下年齡限制)最為合適;對一個男人來說，從30 歲到35 歲最為合適。他還認為，新郎和新娘應該把他們所能生的最好的孩子獻給國家。至于被繼承人，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立遺囑，但不得給已成家的兒子或女兒分配財產;

　　第五，關于刑法。柏拉圖對刑法也有許多精辟的論述。首先，柏拉圖把搶劫廟宇視為最嚴重的犯罪并為之制定了第一項法律。因為，在他心目中神是至高無上的，搶劫廟宇就是對神的侵犯，其結果是罪犯當被處以死刑。其次，柏拉圖認為，與懲治犯罪相比，預防犯罪更為重要。對遵守法律不去犯罪者以及在預防犯罪方面作出貢獻的人，社會都應該給予表彰。柏拉圖還總結了犯罪的原因，他認為，主要是貪欲，其次是野心勃勃的心理傾向，然后是膽怯的恐懼。應該說，這些分析是十分透徹、合理的。最后，柏拉圖在書中探討了各種犯罪，包括殺人、故意傷害、搶劫、盜竊、瀆職、窩藏罪犯甚至妨害證人作證，以及這些犯罪應處的刑罰等。其內容幾乎包括了當時所有可能出現的犯罪與刑罰。

　　《法律篇》一書，除了上述五個方面之外，還涉及許多其他內容。比如，關于理性，關于平等，關于教育，關于契約，關于政體，關于奴隸，關于貿易，關于監獄，關于飲酒，等等。

　　總之，《法律篇》是一本以論述法律規范為主，并涉及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生活之方方面面的百科全書。柏拉圖的思想，尤其是他關于正義、理性和法治的思想，構成了西方社會法律傳統的歷史基礎，不僅對亞里士多德(Aristotélēs，公元前384年-前322)的法治思想，而且對后世幾乎所有的法律思想家，如阿奎那(ThomasAquinas，約1225—1274)，格勞秀斯(HugoGrotius，1583—1645)，洛克(JohnLocke，1632—1704)，孟德斯鳩(Montesquieu，1689—1755)，盧梭(Jean jacques Rousseau1712—1778)等，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。即使在東方各個國家，柏拉圖的政治與法律思想的影響力也始終存在。20世紀90年代以后，《法律篇》先后被譯成日文(森進一、池田美惠、加來彰俊譯，巖波書店1993年)和中文(張智仁、何勤華譯，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;《法律篇》第二版已經由商務印書館2016年出版)就是一個突出的例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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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推薦書目信息

　　書 名：《法律篇》

　　作 者： 柏拉圖

　　譯 者： 張智仁 何勤華

　　出版社：上海人民出版社(2001年版)

　　商務印書館(2016年版)

　　圖書內容簡介

　　柏拉圖(公元前427—前347)，是古希臘杰出的法律思想家。柏拉圖原名亞里斯托克勒斯，出身于名門貴族，早年喪父。柏拉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，并受過騎兵訓練。他喜愛運動，擅于繪畫、音律，寫作劇本和史詩。柏拉圖年輕時企望從政，但在古希臘哲學昌盛的氛圍中，也成為了“哲學的動物”，其思想受到赫拉克利特、畢達哥拉斯學派，以及蘇格拉底的影響。《法律篇》采對話體，是柏拉圖三大著作之一(其他兩部是《理想國》、《政治家》)。據考證，本書是柏拉圖晚年的作品。他在74歲時才寫作法律篇第一卷。本書是在其去世后由學生(奧巴斯的學生菲利普)整理出版的。《法律篇》全書共12卷，前三卷主要討論立法的宗旨和立法者的素養，第4至第12卷討論各種法律與制度。本書展現了柏拉圖法治思想的全貌，是了解西方法治源頭的經典性讀本。

　　《法律篇》對法律和國家制度的一些根本問題都有深刻的論述，如法律的起源，法律必須著眼于德和善，對守法者必須給予名譽、對違法者必須予以懲罰，教育對法律的作用，關于飲酒的法律，國家官吏是“法律的仆人”，關于結婚的法律，立法技術和目的，執法官吏的選舉，犯罪和刑罰，故意和過失，侵權行為和不當得利，法官的責任，環保法，商法，移民法和國際私法，等等。尤其是柏拉圖在其中最早地提出了法的正義論和法治理論——前者啟迪了羅馬法理學的誕生，并為后世法理學的發展提供了原動力;后者則(經由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)開創了西方兩千多年的法治傳統。

? ? （專題策劃：鄧 輝:中國法學雜志社訪問學者，北京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；陳明慧:中國法學雜志社網絡編輯部，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。）